周星驰《食神》后面的一句台词,“世上根本没有食神,又或者人人都可以是食神”,看这部电影时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,更不知这句话深刻的寓意。
小时候农村的生活不是青菜萝卜就是茄子豆角,偶尔一块豆腐,吃上一次肉可遇不可求,那时最盼望的是过年过节或有人来家做客。每到夜晚坐在灶边,用失望又无奈的眼神,看着一如既往的青菜,妄想着今天应该比昨天好吃点,因为肚子现在的确很饿,不管味道怎样最后也能吃上两大碗。
家乡的秋天山上层林尽染,旁边是一块块参差不齐的稻田,小溪从稻田中间静静穿过,黄昏的夕阳很美,经常有位大爷在这个时候不定期的挑着两只桶,走在溪边的田埂上,吆喝着卖豆腐,小孩兴奋地通知家人,并从他们手上接过一块钱,跑过田野来到桥的对面,然后小心翼翼的提着豆腐回来。
今天晚饭值得期待,妈妈喜欢把豆腐切成四方形,等锅烧热后淋上茶仔油,把豆腐煎到两面金黄盛出,重新烧锅放入姜蒜干辣椒炒香,倒入豆腐加水翻炒后调味,撒上葱花出锅。我捧着饭碗咬着豆腐,当时不清楚什么是幸福,只知道此时有点满足,而且心情愉快,后来在湘菜馆才知道它有个名字,家常豆腐!廉价的豆腐在农村充当着补充蛋白质营养的重任,人也是如此,只有正确发挥他的优点和价值,可以从最普通变得不简单。
初中在二十公里远的镇上就读,学校的伙食惨不忍睹,一年两个学期一日三餐,不会有任何一次惊喜出现。每到礼拜五坐在回家的车上,就幻想晚餐的丰富。很多家长在一星期内找到什么美味的食材,总会等待孩子回家一起共享。这次我可以说欣喜若狂,村里不知哪家倒霉,耕田的黄牛摔死了,出于无奈只好叫上屠夫,庖丁解牛就地贩卖。
附近很多人知道机会难得,都大方地称上两斤,我家也不例外。当时牛肉在农村是菜桌上的珍品,价格不但昂贵而且稀少,虽然家家户户有牵养都是为了耕田,等老了才不得已卖给牛贩子,所以牛在农民心里的地位格外重要。妈妈对牛肉的烹饪非常陌生,犹豫片刻后,用万变不离其宗的做法,油热后把切好的牛肉片慢慢翻炒,然后放入拍好的蒜粒,辣椒,调味后出锅。
我迫不及待尝上一块,牛肉在口腔不断咀嚼很有嚼劲,应该是第一次品尝这种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味道,独特的鲜味不是现在描述的膻和腥,而是牛经常劳动肌肉韧力挥发出的气味。现在吃过很多品种的牛肉,无论是进口还是国产,却替代不了那种口感。所以一道真正的美味,重要的不是大厨的烹饪和摄入多种调味料,而是食材的原生态,它有大自然独自赋予的味道,只有贴近真实生活的人,才能品尝出这种极致的美味!
来广东时还没有成年,在人潮拥挤的环境中,才知道自己如沧海一粟,蝼蚁般渺小。庆幸当时没任何负担,所以毫无压抑,反而积极地去适应与习惯,简陋的生活跟很多底层的打工族一样,挤宿舍拼租房,有空就游荡在网吧和路边摊,吃最多的当属炒米粉,不但实惠还有滋有味,可我要写的不是它,而是快餐店的红烧茄子。
茄子去皮后切条状,放水里浸泡防止变色,锅里倒满油烧热把茄子表面炸到金黄,重新烧锅炒少许蒜蓉,茄子倒入后加上调味料大火收汁 ,出锅撒点葱花。
红烧茄子色味偏重,外酥里嫩汁多味美,是我那两年吃快餐点最多的一道菜,比较符合当时自己的人生态度,每天总想收获一丝满足和惬意,可现状是疲惫的身体和对前景的迷茫,每吃红烧茄子充实了味蕾,但又知道茄子只是油多酱重,茄子毕竟只是茄子。现在很少吃这道菜,因为有了更多的选择,偶尔还会想起那苦涩的青春,在任何人眼中微不足道不值一提,可我却难以忘怀。
十年光阴,如白驹过隙,不知应该感慨还是唏嘘。从简单的青菜萝卜到丰富的大鱼大肉,再到奢侈的牛排与松露。从单调的湘菜到全国的八大菜系,再到世界的日料与法料。不能说尝尽天下美味,也算品尝一二。喜欢做菜也经营过餐馆,虽然毫无建树,但对美食还是有一定的熟知,可对美味的定义却一直没有答案。
前段时间去了趟福建,家人工作的地方,闲暇时间做几顿饭给他们吃,算对得起自己厨师这个身份。谈论间不经意说了句好久没吃家乡的梅菜扣肉,没想到第二天,妈妈去菜市场买上几斤五花肉,在简陋的厨房麻利地操作起来 。用火烧五花肉皮至金黄,锅里接水把肉浸在里面,放上香料姜片煮熟透后,在猪皮上扎上小孔,摸匀蜂蜜或酱油,放到油锅里慢火炸,皮酥脆后切薄片备用,梅菜炒香调味,再和肉一起装盘,蒸上一小时即可。
扣肉肥而不腻,梅菜掺合了肉的香气,荤素相融,色香味俱全,很久没吃两碗饭了,在家乡办酒席这是主菜。尝着熟悉的味道,看着岁月在她脸上留下越来越深的痕迹,想着不争气的自己,深情地体会着那份永不质变的关爱,此刻味蕾不但尝适了梅菜扣肉的色香,瞬间也感受了人生百味,涌现出许多难忘的记忆,珍贵的情感在不断升华!
再有人问我哪道菜才是美味,我会向他说起电影《食神》的一段话,周星驰问方丈:“大师你吃过最好吃的是什么?”方丈说:“施主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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