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打假40年浮沉

2023-07-30 09:14:00 生活常识 投稿:修夏

中国打假40年浮沉

01

铁面无私、雷厉风行的时任总理,每当说到假冒伪劣,就会提及一则趣事:

“温州的假冒伪劣到什么程度了?竟然骗到浙江分管工业的副省长柴松岳头上去了。柴松岳在温州买了条‘真皮’皮带,用了不到一个月,他放个屁就把皮带给绷断了……”这个故事流传甚广,并传回到柴松岳那里,让他哭笑不得。在《浙江改革开放40年口述历史》一书中,他用白纸黑字澄清是“打喷嚏绷断的”。但人们津津乐道的,似乎还是朱总理的版本。

整件事,让柴松岳相当窝火。浙江省打假大会上,他详述了自己的买假遭遇,惹得全省干部哄堂大笑,却令温州市领导惶恐不已。

很快,一场打假总动员席卷温州,一大批假冒伪劣的皮鞋、皮带、眼镜等被查缴,并当众付之一炬。

但在那个假货激增的年代,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。

02

有数据显示:在1984年之前,中国假冒商标案总共才1000多件;但1992年1至8月,全国检察机关受理的假冒商标案,已高达2291件。

一些造假案件,开始突破人伦底线。

从“触目惊心”的福建晋江、广西玉林等假药案,到纵横多省的假化肥、假农药、假种子,甚至假冒伪劣低压电器,直接造成了工矿企业爆炸……这对工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,已经造成了严重影响。

1992年7月,国务院直接下发《关于严厉打击生产和经销假冒伪劣商品违法行为的通知》,要求在全国范围内,严厉打击制假售假违法犯罪。

罗德明,就撞在了枪口上。

八九十年代,有批神秘人曾反复游走于贵阳市和仁怀县之间。在贵阳,他们找买家、谈订单;到仁怀,他们几个电话,就能把基酒、酒瓶、包装约送到指定地点,组织生产。通常一夜时间,数十乃至上百箱假茅台就被造出来。然后,货走人散,踪迹不见。

这群人,自称“二分厂的”。他们造的假茅台,仅1992年被查出来的,就相当于茅台厂年产量的六分之一。

罗德明,是其中干得最大的。

1988年8月,贵州某检查站查获一整车“假茅台”,随即挖出罗德明团伙。他们在茅台镇以“台良”、“华文”、“台酒”等白酒作为酒源,在重庆买打包机,在贵阳订包装箱,又雇了7个工人贴商标、打包装。仅在6-8月间,就非法获利209万。

罗德明只想谋财,假茅台也没有喝死人。但特定历史条件下,他成了中国“造假死刑第一人”。

实际上,罗德明的死没有掀起太大波澜。1993年,央视“315”晚会上,那英一首《雾里看花》传唱大江南北,但没几个人知道这是首“打假金曲”。

直到1994年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》(以下简称《消法》)正式实施,中国的打假进程才发生了历史性改变。它的第49条规定:经营者提供商品或服务有欺诈行为的,应按照消费者的要求“退一赔一”。

平平无奇的条款中,蕴藏着改变时代的伟力。

历史借着王海的手,把原有秩序搅得天地翻覆。

1995年,22岁的王海陪亲戚来了趟北京,闲得无聊在书店翻了翻《消法》。结果,他发现了“退一赔一”的条款。

抱着试一试的心态,王海在北京隆福大厦买了两副“索尼”耳机,一副85块。他的想法很简单:成功了,赚170块;不成功,就自用。

吃螃蟹显然要付出代价。王海把工商、消协、质检等部门跑了个遍,却出师不利,一算账亏了本。于是,他又买了10副耳机,继续讨说法。反复一闹腾,引发了媒体关注,最终获得了赔偿。

干一票就是100%的暴利,王海欲罢不能。

半年后,王海再度进京,横扫大商城中的名牌假皮具,一周狂赚8000块。这犹如一阵旋风,席卷了中国工商界,引发了“王海现象”大辩论。商家的抵制和官方的力挺同样强烈,王海由此登上神坛,成为“中国打假第一人”。

1996年,王海成立“打假公司”,开始正规运作。除了四处买假索赔,他们还受雇于知名企业,对制假售假展开调查。鼎盛时,王海公司的调查员达200多人。

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。一个王海,唤醒了一批职业打假人:北京的杨连弟、赵建磊,重庆的叶光,唐山的刘殿林……

03

《消法》让中国进入了“人人打假”的时代。但在王海们看来,打假其实就是一门生意。

中国打假40年浮沉

1996年,刘殿林在唐山某百货商场找到了他的“猎物”——爱华录音机。标注日本产,实则杂牌机。刘殿林一下买5台,每台598元。结果只费了半小时口舌,就赚了2392元。

从此,唐山成了刘殿林的猎场。

但折腾两年后,唐山的大商城都给他赔遍了,刘殿林感到路越走越窄。深思熟虑后,他联系到王海,成了王海的左膀右臂。

1998年,王海正准备干一票更大的。

当时,假药贩子们大量买入治拉肚子的“诺氟沙星”,一换包装,就成了治淋病的进口药“淋必治”。3毛钱进,六七十块出,绝对暴利。

摸清底细后,王海开始在秦皇岛、哈尔滨、唐山等地大举出手,买下10多万块钱的假药,接着就把几十家药店告上法庭。索赔过程中,王海巧用媒体,刘殿林推波助澜,最终大赚数十万。

1999年,刘殿林自立门户,开始单飞。

他自称打假20年,受雇于百余家企业,其中不乏与脑白金、福耀玻璃等知名企业合作。期间走遍中国,打掉造假工厂数以百计,查获假冒伪劣案值过亿。

当然,他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溢。

王海曾表示,中国以政府监管为主的模式,很难根治假货,因为“消费者与企业组织不对等,信息不对称”。从这个意义上,政府独自打假,是不得已的时代选择。有了公众和职业打假人参与,确实是一种历史进步。

但民间的职业打假,始终伴随着巨大争议。

04

1997年,经济学家厉以宁表示:王海们以守法对付违法,没有过错。王海们多了,假冒伪劣就少了,市场就会走向正常秩序。

但现实总是更富戏剧性。

2002年,刘殿林手下的几名调查员,刚摸进广州一家造假工厂,就遭到一群彪形大汉的钢棍暴击。这一次,精干的调查员折损殆尽;医药费之高,几乎耗光了公司的所有积蓄。

行业内,还发生过更大的悲剧。

2003年,一位名叫黄立荣的律师在对北京某医疗机构监视时,被人发现,惨遭暴打,并弃尸街头。事后查明,他正受雇于一家打假公司。黄立荣也由此成为第一位意外死亡的民间打假人员。

这件事,给打假行业带来极大震撼。事件曝光后,王海主动将公司调查员裁减到30多人,“如果因为打假失去生命,那事业就没有价值”。

而个别职业打假人唯利是图的本性,带来了越来越多的质疑。

1998年,山东的职业打假人臧家平,也参与了“淋必治行动”,从此有了“山东王海”、“假药克星”的盛名。

2002年,他以类似方式,向陕西一家保健药厂索赔4万。

事已至此,本来毫无问题。但他多此一举地表示:自己笔记本电脑里,还有篇重磅文章,对厂家极其不利,要他们拿出3.5万一并买下。

厂家随即报警,并配合北京警方在交钱现场将他抓获。2003年,北京市一中院认定,臧家平犯敲诈勒索罪,判有期徒刑3年。臧家平,由此成了打假获刑“第一人”。

一些职业打假渐渐变了味。收了钱就不作声,成了可以接受的“潜规则”;被A企业收买,再去打B企业的假,也成了心照不宣的行业秘密。

法律界人士因此公开质疑,部分职业打假的行为,已偏离了《消法》的初衷。他们非但不能为公众利益打假,还成了商业竞争中的“麻烦制造者”,乃至游走在敲诈勒索的边缘。

2004年,长沙开福区法院驳回了一位职业打假人“退一赔一”的要求。理由是,《消法》只保护为生活需要而购买商品的消费者。职业打假人知假买假、大量买假,属于牟利,不支持赔偿。

这个判决看似合理,却自相矛盾:王海们不是消费者,判决就让他们无法牟利;那他们买的大量假货,就只能用来消费;这时,他们又变回了消费者。那到底要不要赔呢?

近日,深圳立法限制“职业索偿人”恶意举报,明确反对借“打假”之名不当得利甚至敲诈勒索的行为。而上海则进一步建立了职业打假人“黑名单”制度,职业打假人成上海“扫黑除恶”重点对象。

05

进入21世纪,假货的幽灵,迅速穿透了虚拟世界。

2011年,“反淘宝联盟”在香港中环广场搞了场游行示威,声讨淘宝。

这件事,对中国电商发展的宏大进程毫无影响。它唯一值得一提的原因是,这群人只不过是一帮被淘宝严惩过的假货贩子。游行示威最终成为一场闹剧。

2010年淘宝年会上,马云公开表示:“如果把淘宝关了假货就灭了的话,淘宝人今天晚上就把淘宝关了。”阿里的打假举措,随即触动了假货贩子的根本利益。

网络假货,是中国制造的一面镜子。但人们更习惯于攻击平台,而不是卖假货的商家。

这种心智上的错位,让电商打假敌我混淆。

好在,阿里早有准备。

2005年,阿里成立神秘组织“神盾局”。它的职能包括:保护账户安全、交易安全、信息安全、隐私安全等。而其中一项重任,正是保护知识产权,也就是打假。

这之下,还有一支2000人的专业打假队。阿里每年投入10亿以上资金,利用人工智能等技术打假。

而这一切,都隐匿在水面之下。

直到2015年,阿里“平台治理部”宣告成立,它承继了“神盾局”的技术装备,并彻底浮出水面。它的执掌人郑俊芳,还有个响彻江湖的名号“灭绝师太”。

“师太”手中的“倚天剑”,则是融合了图像识别算法、生物实人认证、假货甄别模型、语义情感分析等12项打假“黑科技”的“知产保护科技大脑”(以下简称“知脑”)。

某售假商家,表面上在淘宝卖一款蜗牛玩具,实际却通过社交软件导流,偷偷卖假冒名牌口红,根本不露痕迹。而一条“颜色特别美,不干不显唇纹”的好评,却被“知脑”察觉。打假队很快掌握证据,将商家清出平台。

某制售假团伙,找来50多个亲朋好友,想开出多家网店售假。“知脑”不但迅速识别查封,还通过给警方提供线索和技术协助,直接捣毁了源头的制假窝点。

某女主播在直播时用“暗语”卖假包,刚把Gucci标志的手提包拿出来,没晃过20秒,直播就被“知脑”掐断。女主播直到被关店都没明白,没人举报的情况下,淘宝怎么知道在卖假货?

殊不知,这是阿里近20年来线上线下打假数据、经验和算法的总聚合——

海量的打假样本,还要有超强辨识能力。扫描100万笔订单,“知脑”只需1秒;在每天6万场淘宝直播中找假,相当于快速看完33000场春晚,并找出一个打错的领结。

这些不可思议的事,“知产保护科技大脑”统统做到了。

06

2019年8月9日,在网信办、工信部、公安部指导举办的首届“中国人工智能峰会”上,阿里“知脑”从362支队伍、995个项目中角逐而出,斩获“人工智能创新之星”。

技术变革正在改变社会问题的解决方式。公开数据显示,2018年,在“知脑”帮助下,阿里实现96%疑似侵权链接一上线即被删除,每万笔订单中仅1.11笔为疑似假货。

2018年,公安部经侦局公布的侵犯知识产权十大典型案例中,阿里通过技术协助侦破的高达7起。

3年来,“知脑”与全国公安机关合作,协助警方抓获制售假嫌疑人4439人,协助捣毁窝点4289个。

更重要的是,它不仅是阿里的打假工具,更具备向全社会、全世界输出其打假技术的能力,特别是全球跨境打假。

2018年,浙江义乌警方在阿里协助下,破获了一起特大跨国制售假香水案。

一位名叫Luis的外国售假者,先向国内一家外贸公司下单,再由外贸公司联系工厂制造。产品运到国外后,由Luis假冒成“维密香水”,将这些成本不到8元的假香水,以140元左右的高价销售。

这些环节、人物、关系错综复杂,线上线下割裂,跨越多国多地。但“知脑”却窥见端倪,找出蛛丝马迹,最终拼出全景。

2016年,美国服装与鞋类协会CEO赫尔芬贝恩曾猛烈吐槽淘宝,扬言要将其纳入“恶名市场”黑名单。

但2018年4月,阿里斩获的“知识产权保护和科技创新奖”,让这位大佬毫不犹豫“路转粉”:“阿里巴巴已经举起了知识产权保护旗帜,并为之持续奔跑。”

这个全球奢侈品法律联盟颁发的奖项,令奢侈品法律联盟主席莫斯特也意识到:在全球范围内,阿里为解决打假问题正建立新的“黄金标准”。

连一贯在知识产权上喜欢对中国吹毛求疵的美国官员,也开始转变态度。7月18日,美国司法委员会副主席柯林斯,在批评美国公司只肯做表面功夫时意外赞美道:“我发现美国公司打假,远远落后于阿里巴巴。”

但是,在打假上,光靠技术是不够的,还要有制度的保障。在大规模打假过程中,阿里有着自己的无奈。

2017年,阿里在协助公安机关破获一起特大调味品假货案时发现,主犯已然“三进宫”。当年,他曾在一家正规调味品厂干打假,打着打着,他发现造假利润极大,从此走上歧途。哪怕在2006年、2011年两度被刑拘,依然死不悔改。

据阿里公布的一份数据显示:2017年查获的740例制售假案件中,确认有刑事判决结果的129人,缓期执行的有104人,比例高达81%。

制假售假成本低,打假成本高,重复违法难避免,结果只能是“违法犯罪分子笑死、痛恨假货的人急死、执法办案人员累死、消费者哭死”。

纵观近40年的打假史,从政府单打独斗,到职业打假人蜂拥而起,再到“黑科技”打假纵贯线上线下、横扫全球。

诚如马云所说:“假货就像病菌存在周围的空气里,跟假货的斗争,就是跟人性的阴暗面做斗争,这是一场永久性的战争。”

可喜的是,如今以阿里为代表的中国企业,为解决世界经济的毒瘤——假货,正式亮出了中国方案。

作者:熊剑辉 来源:华商韬略

标签: # 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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